霓虹灯把汉口北的夜空染成七彩调色盘,空气中飘着的小龙虾香混着冰啤酒的泡沫,勾得人走不动道。七月十二号这天,渔人码头的地砖都被踩得发烫,老远就听见开瓶器"咔嗒咔嗒"响得像放鞭炮,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在这儿办百桌婚宴呢。
杜一夫排档的老板老杜正拿毛巾擦着汗,他那个祖传的卤虾大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。"今儿个备了三百斤虾,您猜怎么着?下午六点就见了底!"他冲着隔壁卖沙威玛的新疆小伙儿努努嘴,"那帮小年轻,左手举着啤酒杯,右手抓着羊肉串,活像饿了三天的狼崽子。"话音未落,又有一桌客人拍着桌子喊:"老板再加五斤麻辣虾!"
雪花啤酒的促销员小王可算见识了什么叫"武汉的胃",她手里开瓶器都磨得发亮。"有个穿花衬衫的大哥,一个人干了十二瓶,还嚷嚷着要参加吨吨挑战赛。"她指了指舞台区,那边正传来主持人破音的呐喊:"这位勇士已经连续喝完八扎啤酒!让我们看看他能不能打破昨天九扎的记录!"台下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,几个年轻人把T恤卷到肚皮上,活像群准备下河的青蛙。
在摩肩接踵的人堆里,老王一家子显得特别扎眼。老爷子坐在竹床上摇蒲扇,小孙子趴在他腿上啃西瓜,汁水糊了满脸。"这竹床阵让我想起八十年代江汉路。"老爷子眯着眼,银幕上《少林寺》正放到李连杰耍醉拳。儿媳妇突然"哎呀"一声,原来老王偷偷把孙子的西瓜尖给啃了,小孩儿正瘪着嘴要哭,老王赶紧塞过去一只龙虾钳子:"乖,这个比西瓜甜!"
后湖来的小李带着女朋友在精酿啤酒摊前犯选择困难症。"这个比利时白啤带着橙皮香,那个世涛有咖啡回甘..."调酒师还没介绍完,姑娘直接拍板:"每样来半杯!"她手机镜头在啤酒杯和龙虾堆前转来转去,朋友圈定位早就改成了"汉口北·不夜城"。隔壁桌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孩子突然集体举杯,啤酒泡沫溅到小李新买的AJ鞋上,他刚要瞪眼,女朋友已经举着自拍杆凑过去:"同学帮我们拍个碰杯照呗!"
市场管理处的张主任看着监控屏幕直搓手。三十多个市场的实时客流曲线像坐了火箭,卖空调被的刘婶下午还抱怨天热没人逛街,这会儿摊位上连样品都被抢光了。"这才叫闷声发大财!"刘婶数钞票的手都在抖,"刚有个小伙子买了十条蚕丝被,说是要寄回东北老家,说俺们这儿的被子比他们那旮瘩的貂皮还暖和!"
水上乐园的施工队老陈蹲在围挡外边啃盒饭,里头充气滑梯正在试水。"明天这儿就得变成下饺子锅。"他瞅了眼排队领免费券的长龙,转头对工友说,"咱晚上也整点啤酒去?听说友锅的卤虾配青岛原浆,那叫一个得劲!"话音未落,舞台区突然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,啤酒挑战赛的新纪录诞生了——十扎!获胜者被扛在肩膀上巡场,活像古时候中状元的举子游街。
凌晨两点,保洁阿姨老周推着垃圾车穿梭在桌椅间。她数了数,光是龙虾壳就收了四十多桶,"这些武汉伢真是狠,虾子能堆出个黄鹤楼来"。转角处突然传来吉他声,几个醉醺醺的年轻人围着弹吉他的街头艺人,把《汉阳门花园》唱得跑调到长江对岸。老周摇摇头笑了,她记得三十年前民众乐园熄灯时,也有这么一群不肯散场的年轻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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